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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热门电影,罗伯特·麦基有话说!呵呵。
2016-02-29 Sam Adams 深焦DeepFocus
当罗伯特·麦基做起影评人
By Sam Adams | Criticwire
Feb. 19, 2016 at 14:43
翻译 | Stevie(武汉),Yue(纽黑文)
校对 | 佳含(波士顿)
编辑 | 央(台北)
这位剧作大师对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有话要说,却绝非赞贺之词。
如果你并非有志成为一名编剧,那么你对罗伯特·麦基(Robert McKee)的了解可能主要源自于《改编剧本》(Adaptatin)中布莱恩·考克斯(Brian Cox)对他的演绎,在片中他既折磨着那对双胞胎作家(尼古拉斯·凯奇[Nicolas Cage]饰),又是他们写作过程中的导师。电影里有一场戏,他警告查理·考夫曼(还是他的弟弟唐纳德?)不要试图写一部“波澜不惊、更像是真实世界的写照”的剧本。(PS: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像考夫曼的《失常》(Anomalisa)?)
麦基名声远扬,或者在某些人看来,是臭名昭著。他将编剧这项工作拆解成一套易于理解的公式,并将其浓缩成一本书和一个为期三天培训班。(他的个人网站上写着:“我的往期学员包括彼得·杰克逊[Peter Jackson]、拉塞尔·布兰德[Russell Brand]、吉米·法伦[Jimmy Fallon]、朱莉娅·罗伯茨[Julia Roberts]、杰弗里·拉什[Geoffrey Rush]、柯克·道格拉斯[Kirk Douglas]、大卫·鲍伊[David Bowie]、梅格·瑞恩[Meg Ryan]、约翰·克立斯[John Cleese],以及很多其他大明星”)许多专业编剧对麦基和他的这套理论一直持怀疑态度:电视剧《亿万》(Billions)的主创布赖恩·科佩尔曼(Brian Koppelman)去年在Indiewire杂志上写道:“如果你想成为一名艺术家、创造者、原创设计师,那么关于编剧最好的书籍就是不看关于编剧的书,最好的培训班就是什么培训班都不去。”情景喜剧巨擘肯·列文(Ken Levine)曾经说过:“我开始认为,对作家们和电影产业现状来说,罗伯特·麦基是一颗比罗伯·施奈德(Rob Schneider)更大的毒瘤。”
麦基的这套理论很大程度上是从成功剧本中倒推出来的:用列文的话说,“他用了一整天时间逐字逐句地拆解《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的剧本”。但现在他开始以影评的形式来分析新电影,其中包括了很多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影片,根据它们的剧本是否成功来评判电影的好坏。在麦基认为成功的类别中有《布鲁克林》(Brooklyn)、《大空头》(The Big Short)和《荒野猎人》(The Revenant),不成功的有《卡罗尔》(Carol)和《房间》(Room),而《聚焦》(Spotlight)则差一点就成功了。(非常接近成功!)
这是他对《卡罗尔》的评价:
“爱情故事中最动人心弦的情节一般发生于两位爱人初始的那一刻,而两人初次见面的一些特质也会影响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设定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卡罗尔》始于一位女店员与一位已婚女子的相遇,这场戏充满着未言情愫。所以,观众们很自然地会期望看到一段隐秘于女同世界下、辗转反侧的爱情故事。然而电影很快将它的类型从爱情故事改成了社会剧,这个故事实际的高潮发生在与卡罗尔即将离婚的丈夫决定利用她的同性恋情去赢得他们女儿的抚养权。男人不甚体面的行为将影片拽入了一堆无聊的陈词滥调中——暴虐的丈夫、大男子主义、不择手段的私人侦探,以及歧视女性的司法体系。一名编剧会这样转换电影的流派,就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塑造爱情故事中复杂的角色,所以他走了条捷径:社会剧。”
在阅读麦基影评的过程中你会很快发现,改变电影的类型是绝对不可取的。根据他的观点,这也是毁掉《房间》的原因。但即便是上面那一小段评价,也是建立在关于“观众自然会期待什么”的设想上,毕竟不按常理出牌不一定就是坏事。对麦基来说,社会剧——作为一种反映社会更大偏见的类型片——本身就比不上“爱情故事”,麦基甚至将它称之为“捷径”。他认为描述歧视女性的司法体系不过是“无聊的陈词滥调”,而非对时代的准确刻画。
在麦基对《聚焦》的评价中,你还能发现他对个人英雄主义的偏好,以及对集体政治故事的成见:
“一个故事能有怎样震撼人心的力量取决于下面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主人公最终没能达成目标,那么他或她可能失去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主人公失败了,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什么?答案:如果《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没有抢到这个独家新闻,那么《波士顿先驱报》的记者就会抢到,这个世界几乎不会受到什么损失。无论怎样,天主教教会的罪行都会被曝光,因为它早已遍布全球,而《环球报》的记者们也会继续过着他们原本的生活。”
麦基没有说他觉得谁是《聚焦》的主角,而他简化出的故事逻辑(不管是《环球报》还是其对手,总有一方会拿到这个故事)体现了他完全没有留心:电影的核心之一就是只有《环球报》才有人力和机构的资源来跟进天主教辖区内发生的性侵(并不是所有公司都能请到足够厉害的律师来状告教会,或者是在他们的地下室有着数十几年间的神父名册)。
但语出惊人的麦基如是说:
“倒不如这样:在神父侵犯波士顿孩子的那些年间,波士顿的律师们靠守着这个肮脏的秘密赚了一大笔钱。何不从一个给性犯罪罪犯辩护但同时,比方说,周日照样去教堂礼拜的律师的视角来述说这个故事?这样会很有意思。”
可能因为这并不是约什·辛格和汤姆·麦卡锡(译者按:《聚焦》编剧和导演)想说的故事?或者说麦基自己偏爱的版本其实是把针对机构腐化的控诉转化成了个人的道德沦陷,因此让天主教教会脱了干系?或者是因为我们更经常看到一个虚伪律师的故事,而不是报道者调查的具体细节?这难道不是更无聊的陈词滥调吗?麦基的版本倒是在短短的几行里充斥了烂梗。
2009年詹森·齐诺曼在《名利场》给麦基盖棺定论,在文章的结尾直指麦基写作方式的缺点:
“在讲座的最后几个小时,麦基在《七宗罪》的放映和讲解中露出了破绽。他的分析经常是断章取义的,把重点放在电影中暗指同性恋的潜台词和以宗教艺术为基础的视觉主题——或者他会称之为‘图像系统‘’。说到电影末尾两个主人公(译者按:摩根·弗里曼和布拉德·皮特主演的两个角色)和神经质连环杀手之间的摊牌,麦基认为这个电影的主旨是警告我们永远不要低估邪恶,因为邪恶是人性,有着强大的创造力。他把凯文·史派西主演的杀手描绘成一个创造死亡和破坏的艺术家。这个观点非常尖锐,但这样的概括却忽略了这个角色使用暴力的根本原因。‘我是谁不重要’,史派西在最后对决时说,‘我是谁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编剧试图在这里在告诉我们些什么。连环杀手不是一个有着可信心理生活的真实人物。他的邪恶过于奇怪和可怕以至于难以理解。这不属于人,而是人来一直以来最惧怕的:未知。但是麦基无法理解未知的世界。对他来说,最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大屠杀、恐怖主义、电影制片人的决策)都可以被拆解、解释。我们在他的讲座里看不到恐怖,甚至可以说是看不到生命本身:当你抬头看到这个世界的无边疯狂,当你不得不承认你对它一无所知……这些都是非常恐怖的,一部分因为这意味着你会质问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内心。在我和麦基相处了一整天后,渐渐明了的是他还没有如此的认识。”
当然,问题不只在于麦基,而更多的是那些谨遵他方法的新兴作家和趋于保守的制片人,后者只会被那些他们早已熟悉的套路所吸引,拒绝尝试新的形式。好在这次被他批评的编剧和导演们这次没糊涂到把他当回事儿。
你也许喜欢《房间》这部电影。但,你知道吗,关于讲故事的科学研究证明:你,是,错,的! |